讀《國士無雙伍連德》有感
最近被“中國人吃太多XX”刷屏,積極推動者無不是食腐動物,在互聯網上他們還有另一個名稱“恨國黨”。但事實上,我認為這個名稱並不合適,與其說他們恨國,不如是心中無國,全是生意,所有仇恨低智的文字都是銀行賬號裏的數字。這些人是幸運的,因為我們國家強盛,所以他們有錢拿,如果是100年前,他們說再多恨國話,最高獎賞也只是給外國人舔鞋底的資格,因為那時國已不國。
那時候,有一位生長於英殖民地的華人,拿著英國護照,考取了博士學位,依然只能是二等公民,一切只因為他的祖國懦弱可欺。他就是伍連德。
在這次疫情爆發的時候,這個名字突然又回到了大眾的目光之中,事實上在建國前,他一直是嵌在中國土地上最亮的那顆星之一。是他,在動蕩又蒙昧的清末和民國時期做出科學的判斷,扼住疫情蔓延,拯救了東北乃至全國、全東亞的人;是他,淡泊名利拒任高官,堅守在東北防衛疫情再度襲擊;是他,吸引大批海外華人甚至是外國人來華,並培養他們在中華大地上行醫救世;是他,開啟中國現代醫學體系的建設之門。當發現外國醫史學家所攥寫的《醫學史》當中,關於中國醫學的內容嚴重失實,詢問之下得知當下根本沒有關於中國醫學價值的外文資料,他找到了同鄉、醫學史專家王吉民一統攥寫英文的《中國醫史》,此書一度享譽海外。然而到了20世紀60年代,該書被引進回國並翻譯,其目的並非為了推廣,而是為了批判,隨著後來的十年動亂,印本散失,其中譯本始終沒有面世。這大概就是近幾十年這麽光輝的名字蒙塵的原因,然而在疫情肆虐的今天,我認為我們都應該重新去回看這段歷史,讓這個名字重新閃耀光芒。
在那個華人統統被看不起的年代,他能憑借自己的科學能力,受到國際社會的尊重,他個人的優秀自不必說。我想說的是,在他生命中,他恰逢其時遇到的人。
第一個是他的父母家庭。在那個抽大煙喝大酒的年代,從小他的父母就要求家裏人遠離黃賭毒,而且他的舅舅是鄧世昌的同學,是甲午海戰中的幸存者之一。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他的成長環境使他脫離了低俗趣味,心向祖國。我認為這也是他能保持獨立思考的一個重要原因,在面對宗教問題上,他總是有自己的堅定信仰,而非輕信神佛。在劍橋的入學考試中,在邏輯學和神學中,他選了可以死記硬背的神學。雖然是死記硬背的,但他對基督教也有了比較深刻的理解,通過與儒家哲學的科學對比,“伍連德對基督教的態度終其一生是敬而遠之的”。在面對鼠疫時,他借助清政府的強製手段,向當時還落後愚昧的人們灌輸科學的防疫觀念,“不僅沒有神巫之類的鬧劇,公共衛生事業也飛速地發展起來。”面對老家檳城民眾欲組織觀音佛祖遊行以拯救民眾困苦時,他也以“祖國維新,民智日開,宜講求文明,勿蹈故轍,迷信神權為幸”來進行勸阻。可以說,他雖然生在海外,但卻是非常傳統的中國人,對於宗教信仰,他采取的是傳統實用性信仰。在前往中國前,他去觀音廟上了一炷香,祈求自己能施展平生所學,為國效力;在第一次東北鼠疫控製住,沒再出現新的病例時,他開心地跑到觀音廟上香。不是為了感謝神佛,而是感謝自己和身邊的每一個人,觀世音在他的心裏大概是天下世人的縮影吧。就像《雍正王朝》裏雍正跟劉墨林說的那樣,拜佛其實是拜自己心中佛,也就是拜自己,求人不如求己,泥坯塑像其實就是自己。
第二個是施肇基,著名外交家。作為清廷的官員,在例行考察中,別人都是公費旅遊,只有他是用心為國家尋覓人才,也正是他發現了伍連德這顆遺珠,並向袁世凱舉薦,這才有了伍連德的回國之行。在處理東北疫情期間,施肇基全力支持伍連德。當伍遇到人際關系和領導地位問題時,他”以夷製夷“,讓英國人去製裁法國人;當抗疫前線遲遲不見好信傳來,清廷紛紛質疑時,是他頂住壓力,力撐伍連德,為其解決後顧之憂;當伍認為燒掉屍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時,也是他在年三十的晚上,去攝政王府死等,並力勸載灃下旨焚屍。
第三個是他的第一位妻子黃淑瓊。當時一共有三個人同時追求她,一個富甲一方,一個玻是新加坡名流,還有一個就是剛畢業沒錢沒工作、名氣也比不上別人的伍連德。而黃淑瓊選擇了伍連德,這意味著她“選擇了漂泊和聚少離多”。在收到袁世凱的聘請時,黃淑瓊非常高興他能回國效力;在伍連德北上抗疫之際,她雖然擔心,但卻完全支持丈夫全力以赴,期間小兒子去世了,她也獨自咽下悲傷,直到疫情得到控製才告訴伍連德。世居閩南的千金大小姐,身體本來就不好,獨自一人在天津支撐一整個家,其中辛勞可想而知。當遇到政治變故時,黃淑瓊總是能在紛亂的時局中,為伍連德提出最優的建議,讓丈夫能夠避免政治牽連,安心做自己的研究。
“每一個英雄的背影裏面都隱藏著另外的英雄,是他們默默支撐著英雄前進。”伍連德的英雄故事背後當然不僅僅只有這幾位英雄,每一個幫助他、配合他的人都是英雄。無雙國士的背後是偉大的國家和國民。
錢穆先生在《中國文化歷史精神》一書中提到“中國文化是內傾的,西方文化是外傾的”,盡管因為生活時代的不同,我不全然認同這一說法,但在他及之前的年代裏,中國文化確實更依賴於精神黏合。“踏上中國土地的那一刻,手持英國護照的伍連德被告知,按大清法律,不管在哪裏出生,每一個華人都是中國人。這一刻,伍連德非常激動。祖國的概念,就湧現在這個瞬間。”他的護照只是外在的物質的東西,而他想要為國效力的拳拳之心才是他身份認同的真實核心。從功利角度來看,可能是當時清政府需要這樣的人才為他們培養更好的軍醫,所以故意說這種煽情的話語,而從傳統角度來看,華夷之辨雖然一直存在,但事實上只要胸懷中華文化內核,他就可以被認為是華夏民族的一員。自古以來,中華文化的融合力和先進性都足以讓所謂“夷狄”向往和學習。這與實力本身並沒有太大關聯,比如五胡亂華時,北魏孝文帝改革;宋遼時期,遼世宗融合了南北面官,參照宋製成立樞密院,並在各地設學授儒;元朝也參照了漢人的三省六部製來設定官製,並推崇理學,恢復科舉;清朝那就更不必說了。在這些時代裏,漢人(不特指漢族)都是被按在地板上碾壓的弱者,但其文化光輝卻能射穿天花板。
這就是為什麽我熱愛國家,更鄙夷開頭提到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