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九十度

休息日選擇了打掃衛生，原因是不想再讓自己生活在混亂之中。有很多東西早就應該收拾幹凈，連同內心的煩惱。清掃的過程中會想著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說馬上洗幹凈的碗，即將又要被使用，之後馬上又要洗幹凈了。那麽此刻我做的難道不是重復又重復的勞務嗎？但是如果連這個都嫌棄無力的話，即使靜靜地待著，什麽都不做，房間也會蒙上一層灰塵。所以所有的工作都不算是無聊而無意義的重復，不必為此感到無力。
只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想做的東西特別地多，好像我總是刻意地試圖去抓住這一天，即使明天的我年長了一歲，也並不代表今天的我就是一年前的自己。所以也不用那麽用力地想要抓住這一天。每一天都應該抓住，但是不是唯獨這一天需要刻意地去抓住。一邊刷著地板，一邊對自己這樣說。
去年的這個時候，隔壁城市也在辦同樣的活動，我還和一個朋友在那裏度過了開心的一天。但是今年她依舊前往，我卻沒有。不過是過去了兩個星期，我卻漸漸地醒悟過來了，即使過去三年了，我也並沒有走進過誰的心裏，既不想迎來友情破滅的一天，也不想再這樣無意義地繼續下去。我現在總是有意無意地逃避與朋友的見面，因為我也意識到了，如果再見面可能就會迎來氣球爆破的時刻。而為了不面對這個事情，大概還是不見面為好。
面對面地交流會發現，坐在你前面的人是對你的認識有多麽地錯誤，對你的關心又是如此地渺小。他們的眼睛裏面不存在你的影子，當你明白這個事情的時候，就只想把自己內心的位置都清出來，寧願面對一個個空座位，也不想面對著一群想要掙脫的人。你覺得這樣子做內心應該會更加平穩。
之前做班戟的時候，很想要有一個碟子。恰巧他們問我想要什麽禮物，我小心翼翼地描述了這個碟子，它不需要什麽裝飾，純色的有花紋的，深的淺的，都可以，只要是漂亮的就可以了。他們都很認真地聽完了，但是我也知道他們誰也沒有聽進去。周末吃飯的路上提起這個事情，其中一個人說，不就是碟子嗎？等下吃飯路過一家店的時候進去隨便買一個就可以了吧？
但是我想要的其實不是一個碟子啊。
你們總是說我不會流露自己內心的情感，我其實總是害怕，即使說出來了也沒有人會在意的這種余味。所以平時說我表現得疏遠的人，不是真的關心我內心的想法，只是在意我能不能給他們帶來一些新的趣味而已。他們憑借著我平時的言語拼湊出一副“我”的樣子。
覺得即使中間過去了那麽多年，都好像是虛無縹緲的時間，想起去年的話，還是會想起那群屬於夜晚的少年。我們以送新奇的禮物為榮，不分價錢，款式，大小，就只是分享此刻的喜悅。可能只是一顆棒棒糖，但是我也實在太過懷念這樣的感覺了，一顆小小的糖果的味道。一起回家的路程，為了十五分鐘的路途，在班門口等待收拾書包。我們的生活中不分享音樂，不分享美食，不分享過去，我們只分享此刻。未來既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是以後需要經歷的事情，我們以前是那麽努力地活在了現在，真是萬幸的事情。
即使是交了新的朋友，共同只是過了一個生日。即使大家都默默地埋在了書堆裏面，他們也還是抽空給我寫了一張紙條。上面沒有什麽華麗的詞藻，就是用有力又好看的字體寫的幾個字。
現在的人兒，可能已經不會再輕易寫字，也不會告訴我這幾個字了。
我特意去超市買了一排小時候插在蛋糕上的蠟燭，就是底下會有個花托的那種，用的時候要先點著蠟燭，讓蠟滴進花托才能將蠟燭固定。以前唱生日歌的時間也特別短，因為這種蠟燭總是會滴下很多蠟，落在蛋糕的奶油上，吃的時候還要細心地將她們鏟走。過去也只有這一天大家會留下一張像模像樣的照片，而如今拍照是那麽方便的一件事情，我們卻不再拍照了。
活得那麽老成，總是懷念這個懷念那個的，今天開始，也想允許活成自己的年紀了，也還是年輕的時候呢。
想騰空一些內心的空間給珍貴的日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