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流亡者

夢境流亡者,總歸是非常有趣的稱呼。
他們穿行於一個又一個幽晦夢境,目睹紛繁的色彩海洋的湧動蕩漾,潮起潮落;他們和疾行於空的思緒之蛇擦肩而過,見證它們匯聚成光或者消弭於影。
夢境是陽光下彩色的泡泡。夢幻瑰麗卻不真實,被置於陽光之下就終有破碎之時。
夢境的流亡者,永遠的被放逐者們啊,他們只能行於現實與幻想的交界處,上不挨天,下不著地,和所有的夢境錯肩卻又抓不住現實。只能見證一個個夢的興與衰,一個個世界的誕生與破滅。屆時,無所依憑的他們只能遁走進入下一個夢境,一場新的流亡,恍恍茫茫。
可是這裏也有希望與愛,我想。
她站在廢墟之巔吟唱一首春天的歌。在那個陰影無法侵吞之地,新生的太陽成為她的光冕,每一道光棱都將陰冷與幽暗捅了個對穿。風是天空中的汪洋,對撞的風流對擊出無形的浪花,於是清冽歌聲漂流進每一個藏汙納垢的毛孔,點亮每一顆遺失靈魂的暗淡眼球。
多久沒有聽到過這樣歡快的歌了?我有點恍惚。再擡眸看天,剛剛明亮的穹天泛著淡淡的,卻又透亮的藍色,是愛美的女孩子頭上發帶的顏色。那是不常見的顏色。
她沾滿汙漬的衣裙鼓動昂揚間容納百川,純凈潔白有如天使張開的羽翼,擁抱一切傷痕悲痛,光焰熠熠。
我認得,那是希望與愛的光。
戰爭,硝煙,巖漿。
記憶像是一團被揉爛又浸了水的紙,斑駁模糊的字跡控訴著千瘡百孔的過往。一切的發生迅猛暴虐像是爆發的山洪。我們疲於奔命,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的戰火,人與人的戰爭,只有踩著屍體向上爬才能不被殺掉。要麽死,要麽踩著別人活。今日活,明日死。日日死。我感覺到麻木。為什麽人與人必須征戰。世界上沒有烏托邦。真的沒有烏托邦。
我們都是可憐的西西弗斯,永無止境地推動著巨石,完成永遠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那有怎麽樣呢。我意識到,這裏也有希望與愛。
戰火硝煙中熊熊燃起自由不可拘束的靈魂,她張開自己無暇的羽翼義無反顧地擁抱這一切,她深沈地愛著這樣的天地,她與世界融為一體,親密無間。她為春天而歌,為命運中每一天而歌,更為自己而歌。她始終是自由的,昨天,今天,明天,一切時間,永恒或者虛無。她用她的自由,希望,愛去反抗這一切。她作了一個英雄應該做的事情。
燃燒跳躍的光焰幾乎把我的視網膜點燃,我感覺到空蕩蕩的胸腔中有什麽在笨拙地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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