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話
想起來之前初中課上看一個古早電視節目,有關一個出了事故的卡車司機。他失去了從腰部往下的下半身。節目請他講故事,那個主持人問他,「你這樣痛苦嗎?是不是時常痛到不能生活?」他答了,剛開始說,只來得及答了個「是的」,明顯是一副想講但沒講完的姿態,那個主持人笑著撇他一眼,轉頭過去跟專家講話。從攝像機的角度來看,她的脖頸曲線因為這一轉頭無比清晰,皮膚瑩白,弧線像一道驕傲的光。她稱呼他為半截人,評價他為「殘廢」。那位司機笑著聽,有人把他放在舞臺上,拿走他的毯子,他的肢體裸露,他的表情呈現一種快樂的空白。
又想到今年的開學第一課。那對父親是護邊員的姐弟,兩個孩子都流淚了;姐姐一邊講一邊流淚,弟弟聽著聽著就流淚了。身邊人有哭了的,我哭不出。我心裏拔涼拔涼。這樣展示痛苦,目的是什麽?我可不可以說,你把新近喪親的孩子拖到臺上,讓她挖開傷口、潑灑一地觀眾沾不著的血液,目的在於宣傳愛國主義?讓愛國主義的花開在傷口上,這就是你愛做的事?
我再不能看見幸運者的凝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