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嗎？

慕語拎包走進電梯摁下按鈕。他現在心情略微有些煩躁。
剛剛那個晚自習，老師一如既往占時間講了會兒課，不出所料拖了好些會兒。
本來打個盹也就過去了，好死不死地，窗外走過去的一個身影讓他略微晃了晃神。
校園的夜晚本寂靜一片，因為剛剛打響的放學鈴而變得嘈雜無比，風聲和月光似乎都隱匿進了抑揚的笑罵聲中，把紛飛的活力推向舞臺正中央。
那男的就在熱鬧聲中和幾個朋友走過他們班門口，微微偏頭聽著他朋友誇張的敘述，嘴角微微上揚，笑意旋進兩個小小的酒窩裏，眼中有一些飛揚的神采。
但是被額前碎發擋住了眼睛，那點神采似乎也變得若隱若現，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挺好看的，他還蠻喜歡。
他還沒回過神，講臺上，一句冷哼冷不丁響起：“怎麽，窗外有什麽風景那麽好看？”
他一擡頭，老師正聽著他皺緊眉頭。於是他帶有歉意般笑了一下，轉回頭安靜坐好。
......
“誒，你剛剛看什麽呢那麽入神？我給你打手勢你都不看我一眼！”
終於熬到結束收完包，剛踏出教室門，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女生也跟著竄了出來，是他關系很好的朋友，“是不是看到哪個帥哥了？”
“你個小機靈鬼......”慕語不由得失笑，也不奇怪為什麽對方能猜出來。若是猜不到點兒什麽，他反而要懷疑兩人多年的“姐妹”情誼了，“嗯，你看到人了？”
“沒啊，但我看你那眼神就不對勁。”女生意味深長地嘖了兩聲，“了不得了不得，我的好大兒果真要嫁出去了？”
他搖搖頭，忍不住笑罵：“滾吧，瞧你說的。”
說起來......那個男生看上去軟軟的。
慕語身為gay多年，或多或少也談過幾個，雖然不至於一眼看出，但大概感覺到，對方應該也是個圈內人。
他直覺一向很準。
就是......他忍不住跟好姐妹吐槽了心中有所糾結的：“好像撞型號了。”
兩個受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那女生瞪大雙眼：“你什麽火眼金睛？怎麽一眼看出來對方攻受的？？？”
他不假思索道：“看上去又軟又奶，很明顯吧。”
“說不定是奶1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小心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麻煩。”
“餵！不要敷衍我......”
......
以星不遠不近地吊在前方一男一女身後，耳邊是他兄弟不間斷的牢騷。
今天晚上放學，他兄弟和女朋友爆發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爭吵，本就不穩定的關系搖搖欲墜。
就在這麽一個千鈞一發之際，他兄弟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不去安慰他女友，反而來找自己抱怨這抱怨那。
“我又不是沒給她帶飯，就是遲了一小會兒她就生氣，這還有沒有理了？”
“我都跟她說多少遍了沒有去打球，她竟然還不相信我！”
“我跟她說買飯的事她又說是我不關心她，還老是拿上次我買錯口紅的事說來說去......我的老天爺，那麽多紅色有什麽區別啊？！”
......
聽了很久，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認錯口紅色號就是你的不對了。”
“哪個男的能真認清楚那麽多紅色？！”他兄弟深吸一口氣又要開始發表演說，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想到些什麽，又猛地把嗓子眼裏一堆話全吞了回去，“哦......你不算。”
頓了一下，好兄弟麻木又郁悶地補上一句，“死給。”
他繼續保持著淡淡的笑。
好兄弟重重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啊讓你聽我講那麽多有的沒的......說起來，你今晚上心情好像不錯？”
平日裏可見不得這冷面神笑得那麽勤。以他那白切黑的脾性，一笑準沒好事兒。
“唔......看對眼一個。”他下意識往前看了一眼。
前方，慕語微微低下頭，和那個女生說些什麽，說到一些事還會不露痕跡勾一勾嘴角。
他輕輕嘖了一聲。即便打聽到對方的性向，還是有些輕微的不爽。
他其實留意慕語有一段時間了，還剛好和他住同一個小區同一棟樓，兩人偶爾還能搭上同一個電梯。
剛剛他特地不動聲色拉著兄弟從慕語班門口經過，他兄弟似乎也沒有察覺。
而他就在綿綿不休的抱怨聲中看了對方一眼，又在對方察覺前收回目光。
......
“明天見。”
以星跟小姐妹揮手道了別。那女生跟自己不在同一棟樓，他於是獨自一人走進單元樓。
思緒回轉。
他剛準備關上電梯門，突然一個聲音順著門縫傳了進來。
“請等一下。”
慕語又把電梯摁開，耳根沒來由一軟。
這是一個很軟糯的聲音......他立刻對應了一張臉。不久之前才看到。
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和這張臉撞了個滿懷。
“啊......不好意思，我以為電梯要關了，沖進來的時候有點急......你沒事吧？”
慕語垂眸看了對方一眼。
以星也笑眼盈盈跟他對視。
真巧，正是那個他在班裏看到的，那個窗外的小男生；他朋友也跟在他旁邊。
還不到自己鼻尖呢，自己被他撞上，怎麽會有事？“沒關系，下次小心。”
“好啊......下次小心。”以星眉眼彎彎，遮住眼睛的碎發也擋不住滿眼笑意，輕輕重復了一遍他的話最後幾個字。
慕語有些莫名，下意識摸了摸鼻尖。
小男生還挺可愛的......
電梯不斷上升。
耳邊是小男生跟他朋友低聲的交談，他似乎感覺到些什麽，透過電梯外壁的反光，能看到兩人模糊的身影。
......還有視線。他皺了皺眉。
那個小男生......好像一直在盯著他看。
他偏頭對望了過去。
偷看被逮了個正著，以星只是楞了一下，反而不加以躲避，唇角笑意似乎更深些許，對上他的視線也變得光明正大起來。
以星很隨意地靠在電梯外壁上，肩上背著一個黑色挎包，修長的雙腿被黑色長褲修身包裹起來，顯得十分筆直。正值初秋，黑色的薄外套松垮披在肩上，單薄的白色T恤衫領口寬大，露出一段勾人的鎖骨。
慕語和對方平靜對視一會兒便收回目光，也順帶收回不必要的聯翩浮想。
只是，走出電梯門那一刻，他好像聽到小男生的朋友和他的一小段對話。
“他好像是學生會的學長吧......看那麽久，你喜歡這樣的啊？”
還有一聲輕笑。
“嗯”
......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