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光性

昆蟲按照光照的角度飛行,以自然光作為生物本能,按照一定的光線夾角飛行,以此定位。但當遇到光源更近的光點,其光束為放射狀,如果昆蟲仍然按照這個生物本能的趨光夾角飛行的時候,就會繞著這個光源形成螺旋飛行的情況,最終昆蟲會一頭栽進燈泡甚至是火源之中——這便是飛蛾撲火的原因。這種趨光性並不是生物界的bug存在,就算沒有人類製造的火焰,一場森林大火,也可能是一場昆蟲求歡儀式的高潮與毀滅。不過人類的介入,為這種趨光性製造了不小的bug,比如人類利用電製造了光與暗,致使昆蟲走上了另一種歧途。
看過有人對昆蟲的趨光性提出過一個疑問,為什麽昆蟲沒有進化出能夠規避趨光性bug的能力,比如分辨平行光源和放射光源。我對這個疑問有一個非生物學家的回答:大概是人類太把自己的文明當回事了,所以還認為人類的文明可以改變某種生物幾千年甚至幾百萬年的進化規則。
就跟一些人一次次被對方所欺騙,到最後還是會因為對方的花言巧語給欺騙到,一次又一次摔坑後也不見得人聰明半點,與其同情飛蛾撲火,不如想想為什麽人到最後也跟昆蟲一樣擁有著「趨光性」。
我記得很早以前就聽過一個關於感情的理論——即人們總是容易被「壞」人吸引,感情世界越是豐富,就越是容易讓人沈迷。不安分於「細水流長」的人,最終都會像飛蛾撲火的趨光性一樣,撲向那些危險的火焰。不過我一直深信,無論哪一種選擇,都只是當事人為自己人生做出的主宰,無論旁人再怎麽評價和不舍,都不會知道沈淪在趨光性遊戲之中的當事人,通過這樣的感情世界得到了怎樣的收獲。
正是因為這種「信息差」,人們才會去關註著那些飛蛾撲火的瞬間。
我「經手」過許多奇怪的感情,當然不是自己去經歷的,而是作為一個「救援者」參與到了別人的感情之中。比如,得知自己喜歡的男生和老師之間存在某種曖昧而崩潰的同學想要魚死網破、高中生和比自己大10歲的成年人準備一場私奔、一方因為回去的日程延期而讓對方遇到了自己的真愛、替主管策劃一場精心的騙局以隱瞞他的出軌行為……「救援」的工作很簡單,促成計劃、或是暫緩矛盾的發生、或是站在局外人的身份去打醒那些到最後都沒辦法叫醒的人。
前兩天因為看到一個人的朋友圈,從細節里看出了她出軌的跡象,所以寫下了《第六感是不是抓包出軌的最佳途徑?》
只是,我根本沒打算參與到這件事里,就算發朋友圈的人和被她出軌的人,曾經都是我的同學,不過這種蒙在鼓里的遊戲,就算你真的敲破了鼓,也不見得那個人會從中鉆出看清真實的世界。
講個故事,我姑妄說之,你們就姑妄聽之。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壞男人」,如果按照飛蛾撲火的劇情設定,他一定是那個「火」,所以他的身邊總是不缺乏女人。我認識他的那會,他一直都保持一種玩世不恭的模樣,雖然沒有確定的關系,但身邊的女人一直都在換。他經常跟我開玩笑,如果自己35歲還沒有確定下來,就會考慮出家的事情,因為他覺得自己並不適合談戀愛。我很好奇地反問過他,他經常換身邊的女人,這恰恰證明他不是不適合談戀愛,而是自己選擇了一種不需要通過談戀愛負責的方法罷了。
30歲那年,他好像結婚了。不過因為聯系越來越少的關系,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跟怎樣的人結婚,因為什麽結婚——畢竟他是我非常好的「樣本」,我一直想等到他決定要「出家」的那一刻,去詢問他出家的理由到底是因為「找不到」而是自己覺得「是時候了」。
果不其然,結婚第一年,他就開始出軌。他活在兩個世界里,我所關註的那個微信號,是一個原原本本的他,依舊是過著過去那種不需要負責的日子;另一個微信號,應該就是他用來營造自己已經結婚的身份。
有一天,他發了一個朋友圈,像是要做父親了,他決定和那個「身份」告別,所以在朋友圈發布了一篇關於告別的朋友圈。接著他真的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當然,我對他還是非常有信心,因為他的那次「告別」仍然沒有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或者是不是「時候到了」。
插個有趣的題外話,在學生時代喜歡上他的那兩個女生,後來從朋友圈能看出來他們的結婚對象,其實能看出這個男人原本的輪廓。不知道這是一種「詛咒」還是一種必然的「循環」,就像是飛蛾被光束欺騙,而形成了一個「逐壞」的夾角,最終只能朝著那個光源而去。
最近,那個許久沒有出現過的「身份」又開始發起了朋友圈,和以前一樣,他仍然過著另一種「身份」的生活——剛才忘記說了,他的朋友圈不會直接發布和「女人」有關的話題,但他朋友圈的內容,都是容易讓「女人」想要與之產生話題的內容。
好巧不巧,我那天給我的「樣本」點了個贊。於是他意識到我好像還存在於他的人生里,便和我聊了起來——當然,這本身就是我的目的。我並沒有問起他的近況,所以等到他自己的傾述,他覺得自己「是時候了」,好像離那個結局越來越近,他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接受婚姻契約的束縛,但也無法從虛偽的情欲關系里找到一個真正懂自己的人。
其實,這是很多「火」會遭遇的問題,他們越是努力地發光發熱,引來的只可能是趨光性的飛蛾。
    他:哎,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我:你覺得你是飛蛾撲火的火嗎?
    他:你的意思是說,是我故意在吸引別人嗎?我覺得是。
    我:不,我是說,你覺得自己只有在燃燒著吸引別人的時候,你才會存在。
    他:怎麽說?
    我:你上次不是消失了一段時間嗎?你為什麽現在又出現了?
    他:我覺得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所以你想要繼續燃燒著,至少能讓人看見你發出的光。
    他:呵呵,對,是這種感覺。所以我是不是要到熄滅的時候了,我覺得我真的快要出家了。
    我:你覺得你在燃燒的時候,周圍是什麽?
    他:飛蛾?或者其他可以被火吸引過來的。
    我:不,是一個萬花筒的內部,你想要看到的只是自己燃燒的火,在萬花筒里構成的圖形。
    他:……
「你只不過是在趨自己的光,而那個光被你扭曲成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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