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真諦
原本我們都走在自己的人生裏,互不交集,素不相識,但僅僅一刻奇跡般的相逢,無數的線條交織成這個人世間。我們愛煙火氣,大概就愛這樣的此時,愛一種沒有期待的命中註定,說到底,只有驚喜串聯起伏,超出預期的,便是這一生所愛。
在許多漫長的時間裏,我放任自己沈淪於無邊無際的幻想,讓我自己的思緒取代其他的一切。那經常能使我感到安慰,同時也有迷茫的惶恐,因為自己一個人尋找著黑暗裏的出口,甚至不會知道所謂光明背後是否只為一道白墻。我在思維的迷局中單打獨鬥,成功或者失敗都曾出現,而這使我感到靈魂的真實存在。
然而,在混雜的時刻,在我真正需要思考太多東西時,當我接觸過於繁亂的色彩時,我會感到困倦。在那種時刻,我的思維就像白日裏一場漫長的夢,使我感到虛幻和真實相似的過分,使我丟失自己存在的依據。
我選擇做夢甚於思索,無非是因為我的恐懼。當我無法徹底分清來自自我和來自外界的事物,感受時,我便做夢。這樣我便知道那是個夢,知道我自己會醒,而不是在真正的夢想中自顧自當作唯一的現實。
我常以為人類多數都懷有自我毀滅的傾向,將偉大而光榮的衰亡更看重於平庸而無趣的降生。我們非要逼自己走入那尖銳而痛苦的清醒,才能說自己是個真實存在的人,非要抱有血淋淋的真相,才堪見一線生機
也許做夢是一種限定時間的奢侈,每一場夢醒,我們便褪去一層皮,讓記憶被黑夜混淆,不管不顧地走下去。
難道那就是人生的真諦?
有些話想了很多遍,說出來就太難了。不知如何表意,不知怎麽剖開自我,沒有人會將我的話奉為圭臬,我平庸懶惰而拙劣。所以我所說的也只是沒有未來的廢話,不斷而毫無根據地出口,仿佛那便是我能做的所有。
我感到一種新生。從沈默的紙頁間,在無聲的文字裏,我分明聽見嘶啞的吶喊,從過去,從往昔,一個沒有姓名的人,沒有相貌的鬼,身處最陰暗的地方接受靈魂的死亡。就是這吶喊使他腐朽的軀殼由地底向上,開始向往溫暖得令人悲傷的陽光。也許他的確活過來呢?所以那吶喊傳著無盡的希望,由一張一合的口型送到我耳邊來,使枯萎的人性重新綻放出一種明亮,一種芬芳,一種寧靜的懷想。仿佛山頂獵獵的狂風,終於使我從自以為的峰頂落到一個雲煙不散,草木青春的谷底。這吶喊使我回到某日意氣風發的少年,眼望他渾身墜滿柔黃的碎光,濤濤江河一般地流,又在以後的歲月裏偃旗息鼓。吶喊啊,那又引出心靈顫抖的咆哮,劇烈的嚎啕,使人明晰自己如何摒棄了為人的權利。又如何因愛打破世俗的藩籬。我聽從這吶喊的旨意,長年累月潛伏於心底的滿足和安寧終於決堤,在永恒的無形間奔騰似原野良馬。我終將作為凡人死去,以唾罵掩埋姓名,但唯有此刻,我種下許多的花,花引我前往又一次生命,那是榮耀,無盡而無人評議的鮮活。
若我愛你,我可作清風繞你指尖,折星河簪你鬢邊,提燈盞伴你行先。可這些都不夠,都比不上——比不上我見你由烽火搖蕩走向安樂康泰,比不上我聞你由怯懦無力走向風華絕代,比不上我知你由任人欺侮走向熠熠光彩,比不上我只在你億萬子民裏占一份,卻走入光耀淘洗出自豪姿態,比不上我只於你無盡歲月裏拈一指,卻飛躍失落擁韶華入懷。
比不上這盛世繁華,眾皆可見。
雖你已遠逝,有人代你長望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