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瘓的人生

        起初，它是一個故事。逐漸地，它不再獨特，愈發融入浩瀚的雲煙。於是它不再是一個故事。我所說的所想的，已經脫離了憤怒怨恨悔過悲傷以及一切的情緒，只余下回憶，在未來和現在不停碰撞的我癱瘓的人生。
        也許只有心活著，才能算活著。願意公開回憶，也算是對自己的搶救，使自己的人生在反復咀嚼中，多幾絲苦澀醇香的厚重，聊以安慰自己不至於太失望。不過至今，我甚至說不清，我對自己失望，還是對他們口中的自己失望。
       在成為一個叛逆的“壞孩子”之前，我謹遵父母老師的教誨，沿著通往普遍性幸福的軌道，卡著節奏奔跑。奧數，英語，樂器，體育……在輔導班中穿梭，在各種拔尖人才間無聲地匍匐而過。它們是證書，是分數，是資本。以外，無他。懵懂之間步入現實，所支撐我的，僅僅是一兩句贊揚吧。
       人類追逐星空的意義，並不在於觸摸星辰，而是知曉自己與它們的距離。我也許不算人類，大多數情況下我追求進步，都是為了滿足他們的期望。“孩子很聰明”，“孩子有天賦”，“孩子很好”之類的無意敷衍形成了我最早的價值體系。而以認可為價值的我，自然也按部就班地追趕成功，想賺大錢，住大房子。
      後來接觸了歷史，讀了很多書，見了很多人。漸漸發現錢不是一切，也有所醒悟，希望做成一件“大事”以留名青史，供後人瞻仰。我開始故意地叛經離道，凸顯自己的特殊，為了反對而反對，為了貶低而貶低。你們認為是錯的，我便贊揚它；你們認為是對的，我便否定它。
       但這不意味著我不會思考。我會去嘲笑自己，會躺在床上，什麽也不做，會偶爾遠離社交和網絡，呆呆地看著墻上的墨點。也是在這個時候，我不再是那個“好孩子”。
       我辦了不少傻事，卻也找到了不少興趣。開始品味音樂，開始理解語言的魅力，開始尋覓教科書以外的知識。一天只有24小時，於是我把大量的學習時間借給“不務正業”，在一種朦朧裏不斷的前進或後退。
         作為代價，成績下降，學業退步，淹沒於理想現實的泥潭中掙紮……
       今天，是發錄取通知書的日子。
      一切叛逆失去了作用，回到了原來的軌道。我依舊走著很多人走過的路，望著看不見的終點，將來還會為了生活奔波勞苦，在廉價的快樂裏癡醉。
      仿佛癱瘓了十八年，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的我，在與巨大的風車戰鬥。
       我後悔嗎？
       我無法勇敢地說出我不後悔，但我想，如果人生重來，我仍會義無反顧地走向那條“彎路”。
        （高中生涯……不知道以何種心情面對，於是省略了很多。幼稚也罷，怨天尤人不思進取也罷，總有些話需要說出來。也算是我對自己的又一次告別吧。）